由于自己是个长不大的人,对于过年,尤为喜欢,如同小时候徐水河的山间水,宽阔而清澈,绵长而甘甜。
小时候觉得年的节日来得缓慢,冬月到了,算着日子,立冬、冬至、小寒、大寒……若是下雪了,冰溜子挂在惨白的冬阳下发着冷光,北风呼呼刮着,带着妈妈用旧布做的小手套,依偎在土墙下,默计着日子的步伐,过年还有多少天?去年过年打扫卫生帮大人搬家具的影像还在晃动。漆黑的夜晚,穿着刚刚制作的新衣,被大人催着跪在天地爷前叩头,保佑全家老小来年平平安安。东方欲白,想起着饺子的香味,响完炮后,踩着花花绿绿的炮皮,被大人牵着依着族规乡俗,给老姥爷、老爷叩头行礼了……一切都是那么有序,一切人都是那么热情。除了有一年一度的新衣服,吃几天平时吃不到的大肉和白馍,还有大人难得的闲空,和乡邻、亲朋聚在一起聊聊陈年往事、庄稼年景。仿佛生命的亲情有了历史和将来。年,是一年的小结,也是一年的启元;年,既是幼时美味的馈赠,又是乡情、亲情凝聚的载体。
而今,喜欢过年,但不期盼过年,一年又一年,如快马加鞭飞驰而来,如狂啸的列车不期而至,往往前年过年的光景还未消化,今年的年又悄然而至。过去年节的规则不断地简化,空气中也没有了硫磺的烟味,口中的饺子如同嚼蜡,叩天叩地叩祖宗的形式也没有那么严规。人见人寒暄几句,空洞的眼神礼节性绽放出几朵笑花,买几箱满大街都有的东西,击鼓传花似的一家家去传递……
年,慢慢淡了,如同掺了水的白酒,缺少了浓烈的醇香,家乡的徐水河,也日渐枯萎、浑浊。
日月如梭,年还是要来,但不是我心中的年。每每看着风采不在的徐水,如同现在的年,我希望我心中的年,和小时候的徐水一样,有生命,有轻盈,永远,永远。我的年在哪儿呢?乡情乡韵在哪呢?奔波在外,承载着亲情的年,也那么枯萎了吗?(苗宏亮)